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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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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險

“嗐,真是老昏頭了,連自己都罵。”

方老太自說自話,根本閑不住,兒子不讓念叨,她轉頭就想去謔謔孫女。

好在方柔早有預料,趁長輩們沒空搭理她悄悄出了門,遠離嘮叨的祖母,耳根子能清凈一會兒是一會兒。

“滿娘,你看見圓圓了嗎?這丫頭不知道跑哪去了。”

滿娘在廚房做飯,聽到問話從窗口探頭,訥訥道:“好像出去了吧?沒註意。”

說完,繼續低頭忙活,而方老太不死心,拄著拐棍將小院轉了一個遍也沒找到孫女,只得退而求其次,湊到兩個兒媳婦面前繼續她的猜測與抱怨,說的人起勁,聽的人麻木,竟有種詭異的和諧。

……

早秋天氣變化還明顯,白日裏延續夏日的悶熱,只有到了夜間才會微微泛著涼意。

方柔心煩意亂,獨自一人沿著田間小道慢悠悠地往南江邊走。

南江自雲索山與古倉山中間夾縫中過,蜿蜒偏向雲索山,流經楊柳村、靈水村,貫通紀州、渝州兩大城池,與遙遠的渠河相匯,浩浩湯湯入了海。

方柔沒見過海,卻是因為南江聽了不少關於海的傳聞,那是個富有神秘色彩的地方,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。

“噗通”。

一顆石子落入南江,發出一聲悶響,瞬間沒了影。

“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?”

方柔無奈地嘆了一口氣,百無聊賴地撿起一塊小石頭隨手扔進南江,看著江水在西斜的日光下泛出粼粼波光,只覺得刺眼,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麽好破壞這副光景,以驅散自己內心的煩躁。

自打她滿十六歲,家裏的長輩就像瘋了一樣,特別是祖母,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念叨。

她一天比一天大,長輩們就一天比一天著急,簡直操碎了心。

起初方柔還覺得很新鮮,很有趣,安排的相看也非常配合,可半年下來,她筋疲力竭,心態早已失衡。

媒婆不重覆的介紹,長輩們反覆的念叨,還有鄉鄰們好事的議論,都讓方柔感到厭倦,有時候她忍不住會想,幹脆隨便找個人嫁出去應付了事得了,過不下去再和離。

可是她太了解自己了,生性要強不服輸,一時之氣冒出來的念頭光想想還可以,付諸行動則永遠不可能。

只要沒相中,非心甘情願,她就不可能松口。

偶爾她也異想天開計劃著逃離,但天大地大,處處都是未知,除了家裏,哪裏能容她一個弱女子安穩度日?

這不行,那也不行,一來二往,便落入了如今的僵持局面,破局之法也僅剩一個而已。

“唉!”

方柔思來想去,又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繼續沈默。

南江流域廣,附近只有靠近渡口的那一段人比較多,在楊柳村與靈水村相接的位置,而方柔目前所處的這一段則相對偏僻,只偶爾有人過來抓魚或者釣魚,安靜得很。

方柔也是偶然間發現此處,來的次數多了,就成了她躲清閑的秘密基地。

在這裏,聽著水流的聲音和風吹草木的簌簌聲,內心能得到短暫的平靜,不堪其擾的耳朵也能休息休息。

“呀,死鬼,你猴急什麽?等下被人看見了。”

“哪裏有人?就你疑神疑鬼,好了好了,這裏偏得很,我探過路,平時很少有人來,不怕不怕,一會兒舒爽起來就顧不得了。”

“我還是覺得不行,咱們還是偷摸著來,不然讓人發現會被浸豬籠的……哦……輕點……”

“行了……別疑神疑鬼……”

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以及男女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傳入耳中,讓方柔立馬警惕起來,轉頭小心翼翼地辨別位置,發現聲音距離她所在位置非常近,不由在心中暗罵一聲“真晦氣”,隨即貓著身子緩緩站起來。

真是服了,出來散散心還能遇到“野鴛鴦”,這地臟了,再者人家偷偷摸摸找了這地就是不想被人發現,若知她在,還不曉得會有什麽反應呢!

按照當地的風俗,偷人被發現可是要被浸豬籠的,事關性命,對方若發現她在,情急之下恐怕會先弄死她。

方柔清楚自己的實力,一個姑娘家,兇歸兇,真打起來,她肯定打不過對方。

“你快點,一會兒有人來了……”

“別急啊!我的乖乖……別緊張,嘶……”

不堪入耳的聲音還在連續傳來,方柔的臉色霎時間黑了幾分,走路速度加快,眼看就要走出這一片了,突然咯吱一聲,腳下變故發生了。

枯枝斷裂的聲音不算大,禁不住此地偏僻,除了矮叢裏的“野鴛鴦”,沒有旁的特別的聲音,是以這一聲“咯吱”顯得顯得尤為突兀。

矮叢裏瞬間沒了動靜,方柔也維持著擡腳的動作,一動也不敢動,周圍死一般寂靜。

“喵……喵……”

方柔深呼吸,逼著自己冷靜下來,隨即咽了咽唾沫,學著貓的聲音叫喚,又悄摸摸撿起一塊石頭朝另一邊扔去。

“好像是野貓,不打緊。”

“別好像了,你快去看看……”

“怕什麽?咱們繼續……”

三兩句嘀咕之後,女子的嬌.吟聲再度傳出來,方柔暗暗松了一口氣,繼續躡手躡腳往外走。

只是她今日出門沒看黃歷了,剛走幾步便不小心發出更大的聲響,再度驚動矮叢裏奮戰的“野鴛鴦”。

“誰?”

動靜太明顯,已經不是學貓叫就能混過去了。

男人一聲爆喝,隨即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,令方柔心下一凜,撒開腿就跑。

她通過聲音辨別出男人的身份,心中罵罵咧咧重拳出擊,腳下卻半點不敢停,咬牙跑得飛快。

“站住!有本事別跑!你大爺……”

男人的怒罵就在身後,而且越來越近,腳步聲沈悶急促,每一步都好似砸在了方柔的心上,壓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
“操……大爺的……”

方向一開始就錯了,只是方柔沒機會停下,只能咬牙繼續往前,她感覺自己的氣息只進不出,喉嚨幹澀,火辣辣的,雙腿宛如被灌了鉛,沈重得都要擡不起來了。

“臭娘們,我當是誰呢,老熟人啊!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男人的話如同驚天打雷直接劈到方柔頭上,伴隨著那猥瑣的大笑,方柔清楚自己暴露了。

完了完了。

她又慌又急,咬牙繼續跑,望著不遠處的山路入口絕望湧上了她的心頭。

山中危險,她只跟村裏的嬸子們就近折過野菜,再深處就沒去過了,不敢去,怕遇上野獸,今日這般情狀,她就是不想進去也不成了。

“砰!”

方柔腳下發軟,猛地撲倒在地。

她顧不得身上疼痛立馬爬起來,然而身後追來的男人比她速度很快,一下子就追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抓她。

“臭娘們,還挺能跑,跑……你倒是繼續跑啊!”

陳三赤.裸著上身,一邊獰笑一邊喘著粗氣,猥瑣的目光不斷在方柔身上轉,“方家妹妹,看到哥哥你不高興嗎?跑……繼續跑啊!怎麽不跑了?”

“滾開,離我遠點!”

方柔奮力一甩,堪堪避開了陳三的手,一骨碌爬起來,罵道:“惡心,滾。”

“喲喲喲,哥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,夠潑辣。”

上月陳三找媒婆上門說親,沒如願便罷了,還被媒婆數落一通,全村人都看他的笑話,面子裏子都沒了,至今還耿耿於懷。

今日得機會報覆,他本就無恥,又怎會放過?

“老子上門提親你拒絕的挺痛快啊!老子好聲好氣你不珍惜,今日就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,到時候別說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了,就是上趕著做妾老子也得考慮要不要你這破鞋。”

陳三說著,心裏暢快無比,當即便撲了上去。

方柔見躲不開,只能逼自己冷靜,趁陳三近身時忍著惡心狠狠咬向陳三的耳朵,她下了死口,陳三立馬痛呼尖叫,大罵著擡手打她。

說時遲那時快,方柔生生挨了這一巴掌後又借此機會掙脫陳三的桎梏,踉蹌著不怕向山裏跑。

“救命啊!救命!”

她一邊跑一邊大喊,即便希望渺茫,也不放過任何可以獲救的可能,“救命!”

“殺人了,救命啊!”

方柔邊跑邊關註四周的情況,當看到不遠處那根手臂粗的木棍時眼前一亮,毫不猶豫地沖過去,將木棍撿起來對準追來的陳三就是幾棒子。

“混蛋,叫你害我,我打死你,打死你。”

方柔生怕稍微松懈就會給陳三可乘之機,是以動手的時候一點餘地也不留,下手又快又猛。

然而她一個姑娘家體力到底比不得青壯年男子,陳三挨了幾棍子之後反擊掌控了主動權將方柔撲倒在地上,一巴掌扇到她白嫩的臉頰上,皮膚肉眼可見紅腫起來。

方柔不認輸,抵死不從,陳三被激怒死活不松手,兩人僵持不下,直到方柔擡腿抵抗時不小心撞到了陳三的“命脈”,這才重獲自由,繼續往深山跑。

你追我趕之際,木棍落到陳三的手中,這次的他沒了方才的邪念,雙目猩紅,有的只是憤怒與狠辣。

跑了許久,又打了一架,方柔的體力早已透支,她跑不動了,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。

回頭的瞬間,她看到棍棒高高揚起又重重揮下,直逼她的腦門而來。

“啊!”

方柔一聲尖叫,雙腿發軟,瞬間朝前倒去。

這一刻,世界都好似靜止了。

後悔與害怕充斥著她的心,她回想起疼愛自己的親人們,想起自己短短的十六年人生,她還有好多事想做,還有許多風景未曾有機會領略,她的人生不該止於此,應當還有許許多多的可能性。

她不甘心啊!好好的為什麽要自己來江邊,逃跑的時候為什麽不往村子裏跑?

方柔閉上了眼睛。

可是她等啊等,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,摔下的瞬間好似有什麽接住了她,一聲悶哼自頭頂傳來,她整個人騰空而起,轉一個圈再度落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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